萤火虫的夏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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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总记得小时候的夏天,田埂边的野草堆里会飞出许多萤火虫。那时候的月亮特别亮,星星像撒在蓝布上的碎银,风里带着稻穗的清香。每当暮色漫过村口的枣树,我们这群孩子就坐不住了。
奶奶常说"腐草化萤",可我们才不管这些。草堆里刚冒出几点绿光,隔壁二狗就举着竹筛子跑来敲门。我们总要把裤兜里装满了炒蚕豆,才被允许出门。田埂上的土还带着白天的温热,蟋蟀在草丛里拉琴,青蛙扑通跳进水塘,惊起一圈圈发光的涟漪。
举着自制的纱网兜追萤火虫最有趣。它们忽高忽低地飞,像被风吹散的星星。小芳的红头绳总被树枝勾住,铁柱的新凉鞋陷进泥里拔不出来。追着追着,有时会撞见提着煤油灯巡田的老张叔,吓得我们像受惊的田鼠四处逃窜。
捉到的萤火虫养在麦乳精罐子里,盖子要戳几个小孔。夜里放在床头,看它们明明灭灭的光,像揣着个小月亮睡觉。奶奶摇着蒲扇讲故事,说萤火虫是天上掉下来的灯芯草。蝉鸣声里,蒲扇的风带着艾草味,罐子里的光渐渐暗下去,和窗外的星光连成一片。
前些天回老家,原先的野草滩变成了健身广场。水泥地上跳广场舞的阿姨们,手腕上戴着会发光的塑料手环。我蹲在花坛边找了好久,只看见几只瓢虫在月季叶上爬。夜风还像小时候那样暖,却再也托不起那些轻盈的光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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