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的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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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当暮色染红村口的槐树梢，我总会想起母亲在灶台前揉面的背影。她总说："路是脚踩出来的，海就在山那边。"这句再普通不过的话，在我心里种下了一粒种子。

母亲的围裙角总沾着面粉，指节因常年劳作微微变形。记得上初中的二哥离家那天，她天没亮就起来烙油饼，把攒了半年的山核桃塞进帆布包。站台上火车鸣笛时，我看见她踮着脚往车窗里递水壶，发丝间银光一闪，像晨露沾在荞麦穗上。

每周日赶集，母亲要翻两座山梁。她的解放鞋底磨出月牙形的缺口，却总能在我的书包里变出新笔记本。去年深秋她发着烧去卖山货，回来时竹篓里躺着本带拼音的《徐霞客游记》，扉页上歪歪扭扭写着："看海用得上"。

山道上的青石板被岁月磨得发亮，裂缝里钻出倔强的车前草。我常在这里遇见收工回来的母亲，她的蓝头巾被晚霞染成紫色，裤脚沾着泥土和草籽。我们一起数着石阶回家，第一百零八级总能看到炊烟升起。

老槐树的年轮又多了几圈，母亲的背却比去年更弯了些。但每当我回头，总能撞见她站在院门口挥手，身影渐渐融入苍茫暮色，却比身后的青山更清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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