幸福的模样
清晨的闹钟还未响起,耳边就传来叮叮咚咚的敲击声。他总爱用长柄汤勺敲搪瓷杯,清脆的声响像春天的冰棱坠入溪涧。"再睡要变蘑菇啦!"他掀开窗帘时总这么说,带着油条刚出锅的热气。我的校服永远熨得平整,衣领里夹着晒过太阳的香樟叶,他说这样写字时会有林间的清风。
餐桌前他总像讲解员,指着荷包蛋说蛋黄素能补脑,舀着小米粥说谷维素助记忆。我故意把煎饼啃出月牙缺口,他便用筷子敲碗边:"小祖宗,蛋白都掉桌上了。"送我上学时,他总要把蓝格纹手帕塞进我书包,说秋天风大,擦汗挡灰都使得。校门口那棵老槐树下,他总要等我影子完全融进晨读声里,才转身踩着满地金黄的银杏叶回家。
课本里藏着时光书签。上周是晒干的木樨花,这周换了带霜的枫叶。读到"夜雨剪春韭"时,发现他用红笔在旁批注:"韭菜得雨后最鲜,就像你妈包的饺子。"我举着书要抗议,他却得意地晃保温杯:"没我泡的枸杞茶,你能专心读书?"
电影院台阶上,他总要把票根折成小船才递给我。黑暗中他像孩童般追问:"那戴面具的是好人吧?"散场时寒风吹得我缩脖子,他立刻解开旧呢大衣,把我裹成一只暖和的蚕蛹。呢料上残留的樟脑香混着他絮絮的剧情分析,在霓虹灯下织成温柔的网。
那次和奶奶拌嘴后,他蹲在阳台侍弄绿萝,故意把水珠甩到我脸上。"老人家就像这陶盆,看着古板,装着最滋养的泥土。"第二天他端着我烤焦的饼干拜访奶奶,说孙女研究新配方到半夜。看着祖孙俩分享饼干时皱成一团的脸,他冲我眨眼的模样,比窗台上的水仙还鲜活。
生日那天他送我本泛黄的《飞鸟集》,扉页写着:"幸福是有人替你数着白发,却永远说你青春正好。"墨迹旁粘着片干枯的常春藤,脉络里还流淌着四季的温度。此刻晚风拂动纱帘,他正在厨房哼着走调的老歌,砂锅里咕嘟着山药排骨汤。白炽灯将他的影子投在瓷砖上,渐渐与记忆中撑伞的背影、批注的笔迹、握票根的手掌重叠,最终化作时光长河里永不褪色的剪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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