厨房南窗飘着油烟气，我蜷在置物架第三层数身上裂开的纹路。二十八道深浅不一的刀痕从边缘向中心延伸，像爷爷手背上蜿蜒的静脉。记得四十年前刚来这个家时，老木匠用砂纸摩挲我沁着松香的躯体，四个边角还留着穿麻绳的圆孔。
那时的清晨总是热闹的。妈妈把沾着露水的莴苣摆在我胸口，刀刃贴着青碧的茎脉游走，冰凉的汁液渗进木纹里。腊月里奶奶用擀面杖敲打我的脊背，面团在月光下膨胀成云朵，粘在那些被菜刀刻出的沟壑中。最难忘小满抱着我冲进后院，把刚摘的槐花平铺在我身上，说是要给我缝制春天的被子。
后来塑料砧板踩着新年的鞭炮声闯进来。它们泛着冷白的荧光，在消毒柜里互相碰撞出清脆的嘲笑。我的木茬兄弟陆续被报纸裹着塞进壁橱，只有我因为嵌着半截菜刀留在台面上。偶尔听见主妇们抱怨："木头容易发霉，还是塑料板省心。"
农场里的榆木砧板托麻雀捎来信。说粉碎机吞掉了所有铡刀，它现在终日躺在干草堆里，看蜘蛛在裂缝间织网。那天深夜月光漫进窗棂，我望着案板上凝结的油星，忽然听见风掠过晾衣绳的呜咽："老算盘拆了框能当杯垫，旧门板刨平了能变画框——总得换个活法。"
今早小满的孙女把我抱到阳台上。春阳晒暖我皴裂的皮肤时，看见她握着刻刀在我腰间雕出缠绕的藤蔓。松脂混着丙烯颜料的芬芳里，我忽然读懂那些刀痕——最深的那道是妈妈切年糕留下的，斜斜的细纹是小满刻生日记号划的，所有伤口都将开出新的年轮。
厨房南窗飘着油烟气，我蜷在置物架第三层数身上裂开的纹路。二十八道深浅不一的刀痕从边缘向中心延伸，像爷爷手背上蜿蜒的静脉。记得四十年前刚来这个家时，老木匠用砂纸摩挲我沁着松香的躯体，四个边角还留着穿麻绳的圆孔。
那时的清晨总是热闹的。妈妈把沾着露水的莴苣摆在我胸口，刀刃贴着青碧的茎脉游走，冰凉的汁液渗进木纹里。腊月里奶奶用擀面杖敲打我的脊背，面团在月光下膨胀成云朵，粘在那些被菜刀刻出的沟壑中。最难忘小满抱着我冲进后院，把刚摘的槐花平铺在我身上，说是要给我缝制春天的被子。
后来塑料砧板踩着新年的鞭炮声闯进来。它们泛着冷白的荧光，在消毒柜里互相碰撞出清脆的嘲笑。我的木茬兄弟陆续被报纸裹着塞进壁橱，只有我因为嵌着半截菜刀留在台面上。偶尔听见主妇们抱怨："木头容易发霉，还是塑料板省心。"
农场里的榆木砧板托麻雀捎来信。说粉碎机吞掉了所有铡刀，它现在终日躺在干草堆里，看蜘蛛在裂缝间织网。那天深夜月光漫进窗棂，我望着案板上凝结的油星，忽然听见风掠过晾衣绳的呜咽："老算盘拆了框能当杯垫，旧门板刨平了能变画框——总得换个活法。"
今早小满的孙女把我抱到阳台上。春阳晒暖我皴裂的皮肤时，看见她握着刻刀在我腰间雕出缠绕的藤蔓。松脂混着丙烯颜料的芬芳里，我忽然读懂那些刀痕——最深的那道是妈妈切年糕留下的，斜斜的细纹是小满刻生日记号划的，所有伤口都将开出新的年轮。
